作者借助露水缅怀过往,歌颂故乡以及童年,赞颂人类与自然和谐共生创造的宁静美好世界,希望忙碌的现代人能够偶尔放缓步伐,前往山水田园,观赏一滴露水,领略那些常常被忽略的美好。
养一畦露水
许冬林
露水生长在乡村,只有古老而偏远的山村才能滋养出如此灵动的生命。
在我童年的记忆中,露水是不可入诗的,直到阅读《诗经》中的《蒹葭》才有了破晓之机。“蒹葭苍苍,白露为霜,所谓伊人在水一方。”古老的画卷浮现眼前:雾色朦胧,芦苇繁盛苍茫,美丽女子如影随形……
我的童年里也有睡在苇叶上的露水,但那是另一番风情,我们村的水牛养育着一头褐色的大水牛,农忙季节,孩子们大清早起来割草,我和堂姐相约,一起走进村西河畔的芦苇荡割草,踩着软绵绵的泥地,芦苇一碰即溅起露水珠,全身上下都被凉爽浸润,鼻翼间还夹杂着一丝微微的甜香,芦苇里的嫩草青翠且细嫩,稍加几刀即可割一大把,还可以顺便摘一小把水芹菜,做成早餐,割完回来,我们会将浑身湿漉漉的衣服甩干,头发和衣物也全被打湿了,如同洗了一场露水澡,脸蛋上、眉宇间都闪烁着露水的光辉。
那时夏天,我们会在傍晚放学回家的路上,躺在房顶上露宿,堂姐堂哥堂弟,聚在一起,自带凉席,都在我家屋顶上休息,我们俨然是原始部落,月光是帐篷,星光是灯火,感觉自己就像是大自然中的一滴露水,半夜,露水重重地落下,铺盖的毯子柔软温暖,翻身回窝,贴着堂姐的背,听着她说梦呓般的话语,偷笑着,星辰垂落,虫鸣蛙唱渐息,四周静谧无声,整个世界只剩下露水的清爽气息在飘逸弥漫,露水让我化身为露水,化身为一个透明的自我,融入了自然。
暑假结束后,我便要踏上上学之路,穿越蜿蜒曲折的田间小径,每一步都趟着露水去XX,回到教室,双脚浸泡在水面上,白白净净,冰冰凉凉,宛如嫩藕一样,两只脚丫子还残留着草屑和小野花,那个时候,我会穿单鞋上学,来到XX的池塘边洗脚,才将露水洗去,有时舍不得将脚丫插进鞋子,总担心破坏了那一份纯真无瑕的清新。
长大成人后,我生活在喧嚣的城S,每天奔波于单位与家的两点一线之间,偶尔翻开旧书,会看到书中关于露水的描写,恍惚间觉得,自己好像好多年都没见到露水了,忙碌的生活里,我几乎忘记了露水的存在。
其实露水一直都在,存在于童年的乡村,存在于古老的山村,存在于有闲情逸致的人们心中。
读《枕草子》,我不禁陷入沉思,我梦想有一天能拥有一座带庭院的房子,四围环绕着花草树木,院子中有花有菜有草,每一畦都有露水陪伴。
养一畦露水,让自己化身为清凉自在的自我,生命的短暂渺小,唯有保持澄澈晶莹,无尘无染,方能长久存留,让美好的事物延续,就如同当年的童年。
话说,阿木木为什么会一直在哭呢?
